攻击于清晨展开。
    当敌人还沉眠在睡梦中的时候，当敌人警戒一晚想要回到自己的住所中休息的时候。
    疲惫交织。
    季林没有选择和以往一样在夜色的遮掩下进攻，浮空舰的舰载轰炸需要一个非常好的环境进行观察，让观察员们根据相对位置稳定住浮空舰进入轰炸程序。
    就算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夜间轰炸的效率依旧需要依靠地面单位的辅助。
    只是单纯从浮空舰上往下丢加了配重的炸药包是不行的，那样太浪费了。
    随着浮空指挥舰缓缓前进，原本整齐划一的舰群裂做三队散开，各自前往属于自己的攻击航线。
    季林看着手中刚刚越过五点一刻的黄铜秒表，将目光放在营地中央的传送门，于符文阵列上展开的圆形传送门闪烁着另一侧透出的微弱光芒。
    和浮空石一样，传送门的维持只需要消耗相当小的一部分能量。
    极少。
    然后它就可以如同浮空岛一般停留，在它的区域保留下来，失去能量后变成一道不稳定的空间裂隙时隐时现。
    如今的传送门在夜间已经停止物资的输送，门的两侧依旧摆放着大量物资以等候搬运工将这些物资送到仓库中。
    他们的首要目标是仓库，是存放着营地的武器。
    通过对战俘的询问，他清楚这些部队在休息时间的时候是不会携带武器的身边，在行军开始前才统一配发武器——他们没有那种让士兵把武器带进去宿舍的习惯。
    但季林无法确认哪些是武器仓库，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从描绘的营地地图上标记出来。
    越发活跃的法师侦察部队遏制了轻量化浮空侦察舰的侦察，迫使侦察浮空舰只能在三千米以上的超高空活跃。
    作为一名指挥官的直觉，武器仓库距离营地不会太远，他们需要时刻应付来袭的敌人。但武器仓库也不会就这样放在营地旁边，需要专业的巡逻队对武器进行监管。
    无法抵近攻击，奥术聚焦器的攻击极限是七百米，而法师则能抵达两千米以上的高空活动。
    因为能量消耗极为严重，一般也没有几个法师喜欢抵达两千米以上的高空。
    一千两百米，他选定的攻击位置，能够较好观察到地面情况。
    超过一千米的高度也足以让法师作战艰难——他们在维持自己的飞行法术的同时还要施法，对浮空舰的威胁大减。
    季林深呼吸一口气，许久没有指挥过领地的大规模正面作战让他都有那么一些...不太适应。
    步兵运载仓中央，堆满了一包包用麻布结结实实的捆起来的炸药包。士兵们的武器和弹药都被统一收起管理，谁也不希望在装满了炸药包的舱室里面见到明火。
    炸药包的投放，用引信这么粗糙的方法...他测试过，只有约70%丢下去的炸药包可以正常爆炸。
    但这是他唯一的远处覆盖打击手段，要重炮什么的领地实在没有办法拿出来。
    毕竟，决定一样武器的根本因素是它能不能在战场上发挥它本应该发挥的工作。
    季林挥手，士兵用力打开浮空舰两侧的舱门。
    木质建筑物就代表它们的脆弱，代表它们无法承受过多的直接伤害，但这种廉价而极易获取的材料又都是军队构筑营地时候的最爱。
    在舱内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的士兵们极度谨慎的把这些足足有二十公斤重的炸药包抱到舱口，他们知道自己有那么一点失误。
    误爆的炸药包会把他们，还有他们所乘坐的浮空舰一起送上天。
    连带着浮空舰上的两吨炸药一起化作黎明到来前天空中的一抹闪光。
    “领主大人！我们已经进入到攻击航线，可以开始投弹。”
    季林观察着远处朝营地赶来的两枚光点，意识到那是完成侦察任务回归的法师侦察小队。
    他摇摇头，抽出自己特制的信号弹枪，填入一枚特制的大口弹丸。
    红色信号弹升空，留下一道所有人都能够观测到的明显痕迹。
    各舰进入阵位后自由投弹。
    这场持续一个季节的战斗也该结束了，送这些外来者回他们的家乡。
    ————
    而在地面，那些在晨分依然值守在自己岗位上的先遣队士兵们都抬着头。
    无论是法师，还是士兵。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些在天空中移动的航船吸引住，被不断接近的阴影吸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铁灰色的外部装甲在微弱的晨光下反而折射出了带有一丝温和气息的哑光，如骸骨一般组合拼凑的层节结构组成了它的龙骨，而它向所有人展示出的铁灰色泽更是预兆它的不祥。
    这种异样的结构让看到它的人有那么一刻误以为它是活物。
    直到它们仿佛沿着一条既定航线前进一般，展开自己组成的舰群，开始在营地上空进行着移动。
    很快，就算最愚蠢者也意识到他们一直作战的敌人是以什么方式，在哪里进行移动。
    他们在呆立许久之后，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们追迹已久的敌人，对他们造成惨重杀伤的敌人。
    如同故事中才会出现的情景，驾驶着能够在天空中航行的船只抵达目标，在日出时分乘着光抵达。
    展开进攻。
    敌人的目标就是他们，是这座驻军减少了三分之一的传送门基地。
    只是他们带来的并不是美好的礼物，他们只有一个目标，终结这场战争的战争。
    还在值守的战争法师立刻赶往距离自己最近的奥术聚焦器塔楼附近，操控着这种重型战争机械开始运转充能。
    士兵们意识到自己应该拉响警报通知自己的长官出现入侵...敌人是从天上来袭的。
    传送门驻地的指挥官注视着天空缓慢移动的灰色舰群，对敌人的印象瞬间明晰，紧皱了数日的眉头舒缓开来。
    原来他们一直以来，就是在和这种东西战斗吗？
    “命令所有战争法师立刻归位，启动奥术聚焦器。”
    他第一时间被自己的副官叫醒，当他亲眼看到敌人真正发起了进攻，心中却前所未有的感到轻松。
    就算他清楚，对方完全暴露自己就一定意味着这会是一次极为致命的攻击。
    数月来积压在心头的苦闷和无措在这一刻一扫而空，他不再需要担心和揣测对方的目的，不需要命令法师们强制执行侦察任务。
    “立刻启动各个塔楼的奥术炮台，防止对方降落...不，不要去升空拦截，先去炮台阻拦他们！”
    他们在减速，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无论是看起来最大的那一支舰队，还是周围散开展开的其他舰船，它们都在将自己的速度降下来。
    但所有浮空舰都没有表现出要降落的念头。
    一道明红色的信号轨迹在舰群中央升起，些许光点以浮空舰为中心落下。
    明灭闪烁，一不注意那光点就会变成极小的黑点消失在还未完全亮起的淡灰色天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