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爸走到张秀花面前，四下看了看，“我儿子呢？他昨晚刚回来，怎么一大早人就没影了？”
    张秀花被他气笑了，“你儿子不见，你找我要人！你找错人了吧？”
    “我儿子去哪了？”二狗爸软了语调。
    “不知道。我们家办宴呢，我没空招呼你，你要找儿子去别处找。”张秀花白了他一眼，去养鸡场喂鸡。
    二狗爸气得够呛，可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拿她撒气，只能四处喊儿子的名字。
    许春英见他要进屋，叫住他，“可能孩子去玩了。不就是一早上不见了吗？以前也没见你那么着紧儿子。”
    “他偷了钱！”二狗爸脸都黑了，“我不该找他嘛。”
    听到二狗居然反击他爸，她露出幸灾乐祸的笑，“那怎么能算偷？明明就是他赚的。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二狗爸气了个倒仰，怒气冲冲看向她。
    许春英半点都不怕他，还冲他挑衅地笑了笑，一副我气死你的欠揍表情。
    二狗爸找了一圈到底还是走了。
    许春英隔着门，把二狗偷拿他爸钱的事情说了，末了她拍着巴掌直乐，“这孩子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偷钱！也不知他去哪里了？！”
    张秀花倒是知道，二狗南下打工了。这样也好，手头多点钱，到时候也能办个暂住证，要不然他连工作都不好找，还整天提心吊胆的。
    二狗爸最终也没能找到自己儿子。
    张秀花家的宴席开始了。客人们吃了第一波，他们自家人吃第二波。
    这时候大家没钱，宴席只吃一次，也就是十二点这一次。
    张秀花一家人坐一桌，许春英、刘淑君和红霞红文跟他们一起。
    吃饭时，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有才更是喜得眉开眼笑，向大家积极推荐自己做的汤。
    李建国让他自己吃，不用管他们。
    “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珠珠捧着圆滚滚的小肚皮，“这个虾太好吃了。”
    有才今天运气好，到了镇上刚好就碰到有人过来卖海产品。听说是从隔壁县城运来的。上面还放了许多冰。
    “我听那个大叔说他们会在冬天从河里切割许多冰，然后储存起来，等夏天热的时候用来运海产品。”
    张秀花感叹，农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她倒是知道哈尔滨喜欢在冬天储存冰块用来盖冰雪大世界。不过现在应该没有这个活动。用来卖海产品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宴会结束后，张秀花一家人开始给盘子分类，将借来的桌椅板凳一家家送回去。
    累了一天，孩子们沾枕头就睡。
    张秀花和李建国也累得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全都起晚了。张秀花是被养鸡场的鸡叫声叫醒的，急匆匆醒来去喂鸡，“哎哟，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也太辛苦了。”
    她喂完鸡出来，有才和继东已经做好了饭菜。
    吃守饭，继东找到张秀花想去县城实践一下，“我有两个月时间，整天待在家太浪费了，我想带继林去县城卖点东西。他一直想买模型，但是钱不够。”
    张秀花噗嗤一声笑了，“行！你去吧。记得照看好弟弟。”
    “好！”继东还带走了有才，三个人拎着打包好的换洗衣服就这么离开家门。
    李建国有点不放心，“真的不用我跟着吗？万一他们像二狗那样闯出祸事，那可不得了。”
    “继东办事你放心，这孩子懂得取舍。”张秀花叹气，“你也没办法一直跟着他们。你马上就得回去上班了。”
    张秀花去找李建信，让他帮忙兜售鸡蛋。
    前几天攒的鸡蛋都用在宴席上面了，现在多出的部分就得送往各个供销社。
    因为销的是鸡蛋，而且还是独家，这次张秀花没办法给太高分成，就给他开了每月五十块的工资。后面鸡蛋比较多，他只需要负责送到红星供销社就行。其他供销社送货由专人负责，不用他去。
    李建信没什么意见。
    现在鸡刚开始下蛋，每天产量并不高，每天也就一百来个。只供他们公社就行。
    李建信拎着一篮子鸡蛋，这事就算敲定了。
    “如果高峰期，每天能产多少个鸡蛋？”李建信好奇问。
    “六千多个鸡蛋。”张秀花看书上是这么写的。
    李建信仔细盘算，“那还好。我听王主任说如果放开了卖，每天至少能卖一千多个鸡蛋。就是农民没有那么大的供应量。而且这个鸡蛋比土鸡蛋个头要大。大家都喜欢大的。”
    本地土鸡产蛋量不高，一年也才一百至一百三十个鸡蛋。而她养的这个蛋鸡每年是200到250只，翻了一倍还多。
    张秀花也能理解，这时候可没有土鸡蛋更有营养的说法。大家都认为洋鸡蛋比土鸡蛋个头大。同样的价格，当然买洋鸡蛋更好。
    他们养鸡场的鸡蛋是按个往外卖。不是按斤。每个鸡蛋批发价是五分，供销社的卖价是八分。
    张秀花担心把鸡蛋压坏，还特地找了纸厂，专门定做盛鸡蛋的容器。这东西是用废旧的纸张或是稻草制作出来的，价格低廉。
    张秀花对鸡蛋销售有信心，两人聊得正欢时，许春英从外面进来，抹着眼泪，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李建信见此赶紧溜了。
    张秀花让她坐下，“怎么了？哭什么！”
    许春英眼泪根本控制不住，“你说我生那么多干什么！全是讨债鬼！这是要我的命呢。”
    “咋啦？”张秀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闹脾气了。
    “红文收到他爸寄来的信了。在家发脾气，说我们都是撒谎精！还说他再也不要学习了。”许春英捶着胸口，眼睛都被气红了，“他爸嫌那个模型太贵，不肯给孩子买。我就让他再等等，等我手头有了钱，我一定给他买。他却觉得我在骗他！”
    张秀花叹气，“其实也不怪红文生气，他盼了一年，好不容易考上状元。你以为谁都能考上状元呢！”
    许春英手心拍手背，“我没说不给他买啊，我这不是手头没钱嘛。这个养鸡场要到年底才能结算。而且卖的是鸡蛋，不是鸡，回本也没那么快！他让我去偷去抢啊！我没有就是没有！他逼死我也没有！我能怎么办？！”
    张秀花也能理解她的难处，“你好声好气跟红文解释呢？”
    “他不听，非说我骗他！”许春英跟儿子吵了一架，说话就开始不管不顾。“你说生那么多孩子有什么用，全是冤孽！”
    张秀花沉默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许春英大概哭累了，拧了把鼻涕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说了不管用啊！可能你觉得哭管用！那你就继续哭吧。”张秀花心不在焉回答道。
    许春英噎得不轻，“就是因为找不到办法，我才哭的。”
    张秀花想了想，替她出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