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和白容远离了这块“白云”，逐渐看清眼前这悬浮的妖兽真身。
    这是一只大白鸭，鸭毛洁白无瑕，质地细腻，鸭嘴成明黄色，眼神呆呆愣愣，甚至还有睫毛，像是某个被叫做伊丽莎白的东西。
    “仙君，您喜欢的是鸭子？”白容觉得不可思议。
    “还行吧，我确实喜欢鸭子，但是不是这种。”江素解释完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有补充到，“是熟的鸭子，不对，是能吃的鸭子，鸭肉，烤鸭也好，盐水鸭也好，或者是煮鸭子，怎么都行。”
    白容的脑子里想不出这么多鸭子的吃法，他也没怎么尝过鸭子是什么味的，在北域几乎很少有这种动物。
    “仙君喜欢的，一定是好东西。”
    江素笑了笑，她已经想到了这关要怎么过了。
    “仙君，腰阳关那些人被吃了进去该怎么办呀，他们会不会就此离开了玲珑宝塔？”白容替那些狗感觉可惜，毕竟仙君是想去一百层呢。
    “怎么办……拉出来，或者吐出来呗。”王明朗还现在白容的肩膀上，他庆幸自己刚才一跃鸡爪灵敏，狠狠的抓住了白容的衣服，不然也跟那群狗掉进去就倒霉了。
    “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我不打算带着那样的他们，太脏了。”江素抬手掐诀，掌心是赤色的火焰。
    她将火焰向呆愣的大白鸭一点，火苗飞一般窜了出去，白鸭似乎有所察觉，慌慌张张的张开翅膀，扑腾着在天空漂浮，甚至拼命嘎嘎直叫，左窜右逃，惊恐至极。
    “跑的还挺快？看来它应该是瘦肉比较多。”江素极为认真的分析道。
    白容悉心听着，默默记下这点。
    江素指尖再次掐诀，这次索性直接召唤出五行之中剩下的四种火焰，同时甩向奔逃的白鸭。
    白鸭嘎嘎嘎，躲得过一个，躲不过五个，终究是在火焰的包围下缴翅投降。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鸭肉真香。”江素左手拿着鸭翅膀，右手拿着鸭腿，一边啃一边看着倒塌的幻境，直到下一个场景生成。
    “唉，可算出来了，咳咳咳，差点没淹死我们，仙君你是不知道，那鸭子的肚子里都是水。”金枉等狗轰轰烈烈的带着地上的尘土奔到青衣女子身旁。
    剩下的几十条狗更是直接将江素包围住，嘴里的话一个接一个说个不停。
    “仙君，你破除幻境的速度太快了。”金枉有些感慨，如今已经过了第五关，当初他面对一片绿茵芳草地，和连绵的青砖碧瓦，直接走不动路了。
    如今他是真认为这个女子有些非凡的手段了。按照猜测，可能是某个仙宗中的颇有天赋的大弟子，甚至是某位大能的子女，
    能够动心忍性，这人必然足矣成就大事。
    江素倒认为没什么。
    她只觉一个琉璃宝塔的幻境和上界相比有些太烂了，破绽很多，如果是整个百层的宝塔，每一层都是这种东西，那么传言中成仙的关键一定不在塔中，可能是那个北域圣地。
    至于凡人，如果他有能力连续攻破十个与方才类似的幻境，那么他一定有着远超于寻常凡人的能力或是智谋。
    这种人在经历过艰难险阻后大开灵窍，也不是没可能。
    “你们准备好，接下来会很快。”
    江素突然提醒道。
    “啊？会有多快，这幻境只会越来越难，仙君你——”
    金枉话音未落，方才几人所在的沙漠幻境就已经被江素砍成了碎片。
    而她已经奔上浮现的木梯。
    青衣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群狗，平静道，“就是这么快。”
    “狗腿慢了，不想用就剁掉。”
    “……”
    金枉是带着怨念一路狂奔的，就这样他们这群自认为威风凛凛的恶犬还险些跟不上青衣女子的速度。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至今甚至不知道这人的名字或是名号，就连白容和王明朗也是唤她仙君。
    天底下仙君有上千或是上万个，可这样的仙君，还能有几人？
    春去了，秋已尽。
    他们在一方宝塔中，阅过了北域的无尽大漠，炽热烈阳，北原的绵延雪山，肃冷寒冬，江南的烟雨水乡炊烟袅袅，东林的红枫遍野，溪流鹿鸣。
    分明不过三日，却仿佛千帆过尽，半生浮华。
    金枉从一只狗，幻化过街市中跪地乞讨的乞丐，在江素施舍了三个大鸭屁股后破境又变成一位深居闺中的宰相之女。
    白容成了那风光无限，走马长安春风得意的状元郎，迎娶宰相之女后被江素弹劾，被遣送苦寒之地宁古塔，此后又破幻境。
    王明朗先是成了油嘴滑舌的小贩，被江素增了三十万两白银后直接成为当世弟子富商，破境之后又斩了白蛇，最终做上帝王之位。
    他们仿佛经历了很多世。
    这些世界都如同梦一般，让他们沉溺其中，时而浮起，又时而跌落深渊，他们有时候会享受梦境中的甜腻，有时候有会被红尘的酸苦落得几滴泪。
    好在江素破幻境的速度很快，他们清醒的也足够快。
    ……
    最后一关，幻境已破，众人方才如梦初醒。
    金枉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人身，而腰阳关的众兄弟也纷纷立在自己身后，正左顾右盼，相互打量。
    王明朗捻了捻自己的胡须，十分满意的用手轻轻捋顺。
    “这已经过了第一百层吧，怎么没成仙呢。”他嘴里念叨着，倒是没什么不满，就是专门说给北域这群人听得。
    金枉哼了一声，眼神狠厉，“你说话别怪外抹角的，我们北域只不过是有传言罢了，又没说一定行。只有你这种成天白日做梦的人才会这么想。”
    王明朗敲了敲自己的银盔甲，“邦邦邦——”力气很重，浑身冒着争斗的狠意，“那又怎样？手下败将。”
    白容被夹在中间，想要劝阻，可作为一个懂规矩的晚辈，总感觉有些手慢脚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行了行了，把嘴闭上吧，准备出去，这琉璃宝塔没东西了。”江素扫了他们一眼，直接拂袖就从最高层的窗户往外跳。
    这动作看的众人一愣，随后他们也接二连三的下饺子似的往外跳。
    琉璃塔下，又是一群想要搏一搏修仙路的凡人。
    江素回望这通体漆黑的塔，眸光也渐渐深邃暗却。
    “琉璃宝塔，百层幻境。”
    “它本身又何尝不是一个由幻术搭建出的凡人求仙梦。”
    “都是假的，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