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蒙住了眼睛。
    她感受到了无尽的孤独与寒冷。
    她终于能够静下心来，一遍遍的回忆过去。
    ……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总是会遭到同学的欺凌……
    “去死吧你！”
    一名长相甜美的女孩，嬉笑着将笔尖扎进了她的大腿，并用力的捏着她的脸，冷笑道：
    “长得这么骚，还说不是想勾引男人？”
    她没有说话。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大腿。
    很痛很痛，却没有一滴鲜血。
    “回答我！”
    那名手握笔尖的女孩露出了一丝狞笑。
    听到这话，她微微抬起了头。
    对方长得很美很美，就像是玻璃瓶里需要呵护的菟丝花，看起来脆弱无比而又绚烂至极。
    可是……
    为什么？
    明明她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什么这个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的女孩就是喜欢欺负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甘心。
    她要奋起反抗！
    哪怕惹怒对方的后果很严重！
    哪怕无数笔尖扎进了她的血肉里！
    哪怕每次都会被对方身边的跟班所控制！
    可她，
    依然要反抗！
    即使每一次，她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用圆规扎进她的大腿，对着她的皮肉一下、一下、又一下……
    ……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师总是对她不管不顾……
    “……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人家总是欺负你却不欺负别人呢？”
    说到这里，老师扭开保温杯，微微喝了一口水：
    “再说了，她们哪里欺负你了？不要睁着眼睛乱说，人家也是很难的！”
    “说真的，小雪，有时候你更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成绩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学习和交朋友！”
    “老师，她们就像是被恶魔附身的普通人！”
    她咬牙切齿，恨恨道：
    “她们在面对她人的时候，是明媚的天使，可在面对我的时候，却会变得扭曲恶心！”
    “好了，小雪，老师知道你在开玩笑！去吧，老师还有其他的事要办。”
    老师再一次下起了逐客令。
    是啊！
    对方每次都这样！
    每一次，她惊恐万状的求助，都像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直接被对方几句话就轻松的掠了过去！
    有的时候，神圣的终究是老师这个职业，而非老师本人！
    ……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母亲总是一味地相让……
    “妈！我都说了！她们在学校里老欺负我，你为什么还要卖她们烧烤啊？”
    她快步走到了母亲的身边，气鼓鼓的质问道：
    “卖给她们，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哎，小雪，你不招惹人家，人家又怎么会来招惹你？”
    母亲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叹气道：
    “妈起早贪黑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能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个好工作，日后嫁一个好人家！”
    “出门在外，不要与别人起争执，能忍着就忍着。”
    “崽崽，咱们去学校是交好朋友和考好大学的，又不是去和别人争吵和打架的，对不对？”
    “切，阿姨，谁会和她交朋友？”
    烧烤摊上，那个漂亮女孩冷笑连连：
    “阿姨，我们就是要欺负她，就是让她考不上大学，就是要毁了你们家的希望，气不气？哈哈哈哈哈哈哈！！”
    扑通！！
    突然！
    候母竟直接跪倒在地，低声下气的请求道：
    “这次的烧烤，就当阿姨请你们。”
    “以后，你们在学校不要再欺负小雪了，好不好？”
    “就当阿姨求你们了！”
    见状，漂亮女孩先是一愣，随即便和身边的伙伴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只有这种大窝囊废才能生出这种小窝囊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姨，要不你给我磕一个？”
    “我保证，只要你给我磕一个，以后我就不欺负你们家小雪！”
    “够了！”
    这样的日子她真是过够了！
    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每一天，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稍不留意，她就会被她们欺负－－还是以为她好的名义！
    ……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伴侣的背叛居然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那天，她被一群人堵到了小巷子里。
    这巷子一向没有人，却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因此，她总是会被堵。
    而堵得次数多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堵在这里了。
    她只知道，她们的眼里，总是带着无边的恶意。
    她只知道，她们的面容，总是异常的扭曲。
    她只知道，她们总喜欢将她的裤腿高高挽起，再用笔尖对着她的小腿一下，一下，又一下……
    可她，又能怎么样呢？
    老师不相信她。
    母亲又和她一样软弱。
    她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直到那天，一个叫“江绵绵”的女孩挺身而出，将欺负她的人尽数赶走，还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那满是伤口的大腿唏嘘。
    看样子，似乎是非常同情她的遭遇。
    这让她不禁感受到了一丝疑惑。
    对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于她而言，对方就是个英雄。
    哪怕对方满头脏辫，涂着很艳丽的口红，穿着非常大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良少女。
    哪怕对方的打扮在很多人眼里，都代表着叛逆与不良，都代表着会欺负好孩子的坏孩子……
    可是，在她眼里，对方就是英雄！
    毕竟，
    人人称赞的好学生，却欺负她！
    人人所感到不齿的坏孩子，却拯救她！
    好与坏，根本就不能被如此定义！
    “……真想再见一见。”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每天都在那个小巷子里等待那个“坏孩子”，期待着与对方的再次见面。
    她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去等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是钦慕？
    是感恩？
    还是其他？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发现她的臆想都从怎么去死，变成了如何遇见对方，如何与对方畅聊。
    她似乎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对方！
    明明只是一面之缘，但她的脑子里却全是对方。
    她开始想象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对方是一个很热烈的人，有着炙热的灵魂和对自由的向往。
    总而言之，对方的形象开始在她的心里慢慢的成型，直至变成了一个完美无缺、十全十美的女人……
    “……谁让你不开心了，那你应该也让她不开心才对。”
    再次相遇对方，还是在她被欺负的时候。
    对方总是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出现。
    不过，
    这一次，
    “坏孩子”没有帮忙。
    “坏孩子”只告诉她，“以牙还牙”！
    可是……
    这样真的好吗？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可不是这样的。
    她应该宽容、大度。
    她应该去原谅她们……
    “艹！去他的大度！”
    她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追上了那群欺凌者。
    扑通！！
    突然，她猛地将其中一个长得最漂亮的女生推倒在地，随即便鼓足勇气，拼了命的去打另外一个人！
    那群人很惊讶。
    是的，她清晰地看到了那群欺凌者眼里的惊讶。
    但！
    那又如何？
    她受够了！
    这一刻，她开始像那群欺凌者打她一样，直接对着地上的人一拳一拳地打去，丝毫不管周边两人对她的拉扯！
    终于。
    对方开始求饶。
    对方开始呼喊。
    但那又怎么样？
    她不在乎！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
    她怒吼出声。
    她狠狠地掐住对方的脖子，高声道：
    “你不是很爽吗？你这样子打我的时候不是很爽吗？为什么变成自己后就哭了呢？”
    见此情形，旁边的两人满脸震惊。
    她们在害怕她发疯打她们！
    “听着！下一次，我一定掐死你！”
    她慢慢地放开了对方的脖子，听着对方大声的喘气声，缓缓地站了起来，浑身鲜血都为之沸腾：
    “我说到做到！”
    这一瞬间，她终于从被霸凌的人，变成了霸凌别人的人。
    明明是错的，但她的内心里却升起了一丝满足。
    不远处。
    “坏孩子”的眼睛里弥漫着笑意。
    即使天很黑，她依旧感受到了对方的愉悦。
    “小雪，你不反抗，那你永远都会被欺负。”
    是这样吗？
    她扭头看了一眼有些畏惧她的三个人，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
    “坏孩子”邪邪一笑，问道：
    “你现在觉得如何？”
    “我想，我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
    她低着头，喃喃自语：
    “我希望，梦里狰狞如恶鬼的她们，终将会被我亲手打败，永远不会再让我感到惊恐和害怕！”
    “小雪，你会的，只要你加入我们就可以。”
    江绵绵拍了拍机车后座空着的位置，笑盈盈道：
    “小雪，来不来？”
    她没有说话。
    她知道，对方在诱惑她，在哄骗她。
    可是，
    对方的的确确教会了她如何反抗。
    对方是个好人。
    “我只有一个条件。”
    忽然，她吻上了“坏孩子”嫣红的嘴唇，不顾对方眼眸里所表现出来的愕然，坚定的开口道：
    “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她爱对方的灵魂。
    无论是炙热，还是自由。
    无论是肆意，还是肮脏。
    她统统都爱。
    可她，并不明白这样的爱究竟来自于哪里。
    或许是初见时的伸出援手，又或者是第二次见面时的那句话。
    总之，对方总是这样的热烈，就像是一团炙热的烈火，引得无数人为之趋之若鹜。
    她也不例外。
    再后来，她与她就像是普通情侣一样，约会，热吻，沉溺在热烈的火焰当中无法自拔。
    再也没有人欺负她了。
    她终于成了一个上位者。
    她终于有机会欺凌曾经欺凌过她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曾经欺凌过她的人，开始将在她身上受到的怒火，直接转移给了别人。
    她亲眼见过那群欺凌者欺负别人的场面－－和当初欺负她之时如出一辙。
    被欺负的人眼里满是害怕，痛苦，还有浓烈无比的恨意－－也和当初的她完全一样。
    “为什么不反抗？”
    她问。
    “我没有不反抗，等我收集完证据，我就会直接报警，让她们全都去坐牢！但现在不行，她们还没有成年。”
    “放心，雪姐，我会让她们连高考都不能参加！”
    听到这话，她呆滞住了。
    或许，这才是被校园霸凌后正确的思想？
    她开始怀疑自己。
    是因为她变成恶魔了吗？
    她看着自己的脸。
    她好像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
    当初的她虽然懦弱，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
    恶魔的样子。
    她被调教成了恶魔。
    她摒弃了原本学到的教育，竟将最正确的答案隐藏在了大脑的最深处！
    “原来还能报警吗？”
    “原来除了死，除了报仇，还可以报警吗？”
    她苦笑不已。
    她迷茫不已。
    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为什么会从一个深渊里掉进另一个深渊？
    明明报仇的方法有很多，可她为什么会变成了她当初最讨厌的样子？
    “－－受欺者唯有披上恶魔的外衣，才能行走在阳光之下！”
    这句话，真的对么？
    第一次，她对“坏孩子”产生了疑惑。
    可很快，
    这份疑惑就变成了浓浓的恨意。
    那天。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
    烧烤摊上，对方与那群霸凌者喝酒划拳，谈笑风生，关系好的简直如同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一般！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坏孩子”的眼睛里，竟然充满了对她的嘲讽：
    “不错，如你所见，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怎么样？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烧烤摊上的几名欺凌者随之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她还真的是个傻子！她还真的以为绵绵姐会喜欢她，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像她这种人，就算是长再好看又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男人的玩物？笑死！”
    “喂，你们说，当时她是不是真以为我们怕她了？还别说，你们几个的演技还都挺好的嘛！搞得我都以为你们被那个小贱人吓到了呢！”
    “你觉得可能吗？就这种小贱人，我一个就能吊打好几个，又怎么可能会被她唬住？”
    “嘁！她一天到晚的装什么装？除了告老师就是告老师，这种贱人谁会喜欢？呵呵呵呵……”
    随着嘈杂的声音不断响起，她的笑容逐渐变得愈发苦涩：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么？”
    ……
    “她来赴约了。”
    “她根本不怕我会对她动手。”
    “……她笑得，可真好看……”
    ……
    噗呲！
    一刀。
    两刀。
    三刀。
    往昔如梦。
    一切，都结束了。
    “－－受欺者唯有披上恶魔的外衣，才能行走在阳光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