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雁接连钻了好几个狭小的狗洞，最后来到一处蜿蜒流淌的小河边。
    小河可以通往皇宫之外，这个她早就知晓。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若说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最清楚这些犄角旮旯地方的，并非当朝皇帝。
    而是楚雁这种哪哪都想钻一脑袋的小调皮。
    自小到大，从来都是生机勃勃的，永远充满活力，似乎从来就不会劳累。
    现在的她身体状况极其糟糕，为了活命，她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皇宫中似乎有一只看不到的黑手，随时会掐断她的喉咙。
    她想活着，所以就必须要离开这里。
    扑通一声，楚雁跳进小河，强撑着疲弱的身子顺流而下。
    人之将死，其潜力也强大。
    如她这走两步都要喘息半天的孱弱身子，能坚持这么久都是个奇迹。
    “希望徐嬷嬷足够给力！”
    当初明面上放生了徐嬷嬷，其实也是请徐嬷嬷配合自己另一条后路。
    除了徐嬷嬷，她已经没有可信任的人了。
    冰冷的河水中，楚雁无比清醒。
    真心感谢舅舅教会她游泳，同时也真心感谢她这能钻得进狗洞的小身体。
    这处小河水流并不快，明松暗紧，河底下并不畅快。
    若非她这副小小的躯体，成年人是没办法通过的。
    徐嬷嬷请来的救兵，只能等在一墙之隔的外边。
    墙里的一切，就需要她自己为自己努力了。
    凭着一股不要命的拼劲儿，楚雁终于游过了高墙。
    哗啦哗啦，哗啦啦，“雁儿，是你吗？”
    是徐嬷嬷熟悉的呼唤声中，楚雁加快了游动速度。
    她当时只记得最后扑进了徐嬷嬷怀中，仓皇间只吩咐了一声，“去九玄山。”
    然后，疲累交加，昏睡了过去。
    为什么要去九玄山？
    那个时候，楚雁并不知晓会在九玄山邂逅舅父徐迟。
    没人知晓她的真实想法，醒来后的说法就是，“嬷嬷，国师说九玄山有妖女，你们看我像不像那个身有异能的妖女？”
    所以，她是想寻找同类的，对吧？
    国师十分忌惮妖女。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无路可投之时，兴许就能带来一线生机呢！
    小小的楚雁，像不像妖女不好说。
    在踏进九玄山之时，却成功引起了黑龙的兴趣。
    黑龙受伤了，需要补一补。
    但一般的东西，于它没有任何益处。
    吞了个胡总管还有另其他几个人，非但不曾好转，反倒还险些因此而引起食物中毒。
    这则故事告诉我们，对食材应该宁缺毋滥。
    一眼没看中的食物，送到嘴边都不能吃。
    正郁闷不已的时候，楚雁来了。
    楚雁对送她前来的人说道：“你回去吧，我到地方了。”
    那人看着深森森的九玄山，以他的肉眼凡胎，虽然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却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不像是正经的山。
    九玄山：小子你站住别走，我哪不正经了？
    鸟兽不鸣，还不是被那头恶龙吓的，窝都不敢出了。
    那人可不知这些，此时他正低声劝解着：“长公主殿下，不然咱还是回去吧。”
    这地方太吓人了，哪怕不回皇宫，找一处偏僻些的地方，安享余生也是好的。
    楚雁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有预感，这里正是我要找的地方，有可以帮助我的人。”
    ……
    打发走了赶车人之后，楚雁一步一趋的向山上爬去。
    刚走到山脚下，就感觉天忽然一下子大黑了起来。
    更离奇的是，这里的天空像是被一块大大的黑布遮住了一般，看不到星星和月亮，处处透着令人压抑的窒息。
    不过，楚雁没有退缩。
    找准了地方，就义无反顾的往上爬吧。
    她都已经这样了，也没想着给自己再留退路，不成功则成仁，爬吧！
    “近了，近了，到老龙的碗里来，啊哈！”
    盘踞在这里的老龙太兴奋了，口水都流了数尺长，都快赶上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嘛哩嘛哩嗡，都到本龙的碗里来，一二，二一，一二，二一！”
    没错，不是一个，是不同方向的两个人。
    如果只有一个楚雁，它早嗖的一下扑过去，主动进食了。
    楚雁虽然失去了大把寿元，形容枯竭衰老，但这只是个壳子，是外表。
    老龙这种有修为傍身的老怪物，自然能够看出。
    楚雁不只灵魂通透，还味道香醇，且身负一种让他着迷的龙气。
    身负龙气根本不用解释，皇室血脉，自然会有皇气傍身。
    并且，老龙觉得，这孩子格外香甜的原因在于，楚雁有灵根。
    在这仙灵力极其匮乏的地方，能拥有灵根，是件极其难得的事情，不愧老龙馋成这个样子。
    “吞吃了这个小的，本龙我肯定会伤势痊愈。
    吞噬了那个大的，修为都能突破一个大境界了，简直是美滋滋。”
    一定要看紧了，一个都不能放过。
    小的那个是楚雁，大的这个自然就是夜离歌了。
    夜离歌在陈景元的悉心照顾下，虽未大好，但也不必一直卧床不起了。
    陈景元并非如那些读死书的呆子一般，只懂得读死书，死读书。
    相反，此人很懂得享受生活。
    不只书读得好，还做得一手好饭菜。
    被投喂的夜离歌，每次都能吃撑了。
    这天晚上，趁着徐迟又缠上陈景元之时，已经开始下床活动的夜离歌决定去寻宝……也就是她脑袋没砸碎，反倒把她给反砸晕的那块所谓的山石。
    “肯定是件不得了的宝贝，不然，也不可能把我撞成这般模样。”
    说她记仇也好，贪婪也罢。
    总之，夜离歌暗戳戳地找到了那处山道。
    山还是山，树还是树，山石还是山石，碎掉的还是那么碎。
    废话少说，夜离歌暗叫一声，“宝物，我来了！”
    老龙并不是低调的龙，但之前有过被陈景元踹伤的经历，才不敢太过放肆。
    “一个都不能少，本龙两个都要。”
    不出去则已，动则必成功。
    如果惊动了陈景元那个煞神，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可是龙，被当成天神般敬着的神龙啊。
    受有修为的国师的气也就罢了，什么时候沦落到连吃个人也要畏首畏尾的了！”
    所以，老龙很委屈！
    楚雁以为，不管是求神还是拜佛，所讲求都是诚意。
    她此番前来，之所以拖着孱弱的小身子，一步步走上来，也是抱着满满的诚意。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未来，有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但人需要有自信，需要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
    这个目标可以是真实的，也可以是虚无的。
    比如现在的楚雁，一心认定了九玄山中有自己的所求，那就虔诚拜求。
    至于会否有结果，能不能得到回应，她不予考虑。
    哪怕是死在半路上，灵魂也是快乐的。
    “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糕的呢？”
    其实，楚雁有所不知的是，她已经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视线范围内。
    一个是想吃她打牙祭的老龙，口水都要流成河了。
    另一个就是夜离歌，虽然，她还没完全恢复记忆，但在走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习惯性的探出了神识。
    神识虽受到了此界天道的压制，却还能短距离使用。
    神识范围内，她‘看’到了那只老龙，也同时看到了手脚并用，拖着沉重小身体的小孩儿。
    “咦？这不会是那位长兴王朝有长公主吧？”
    夜离歌不认识楚雁，但楚雁的外观识别度太高了。
    七岁的孩子，老态龙钟的身体，里边住着一颗不服输的灵魂。
    小孩儿在夜离歌的‘注视’下，像只不肯认输的陀螺一般，摔倒了爬起来，磕了碰了受伤了，也咬牙忍受着。
    “这倒是个有大意志力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