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他这番话起了作用，墨途确实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也没有强行挣脱他的手。
等到沭不归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慢慢抬起头时，却撞入一片浩瀚的黑色汪洋。
面前的墨途俯身正对着他的脸庞，脸上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情愫，黑眸幽深，倒映出他的影子，薄唇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可我心情不好，怎么办？”
这种看似平淡实则极其危险的问题，沭不归大脑飞速运转，立马谄媚道：
“这样吧，今晚我给大人做些甜食，消消气。”
眼眸弯起，墨途抚摸着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在一阵心惊胆战的沉默后，他终于点了点头：
“好。”
见他松口，沭不归慌忙带着这位大爷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确定已经离说书摊有一定距离后，沭不归才放下心来，问出心中疑惑：
“你刚刚说他们一派胡言，是知道什么内情吗？”
墨途垂眸，纤长的睫毛为黑眸覆盖一层朦胧的阴霾：
“人们只会听从自己想听的，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脚步微顿，心中猜测愈发的扩大，沭不归认真望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想要透过冰冷面具看清楚他的面目。
只可惜对方眼中如同死水，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
他缓缓开口，像是安慰又像是陈述：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会信你。”
墨途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勾起嘴角，略带讽刺：
“你信我？你对我了解多少？”
“很重要吗？”
沭不归歪头反问：
“那群听客的也不了解那个老头，不照样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我信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值得我相信。”
墨途眉毛一挑，难得没有继续挑刺。
尽管知道面前人说这种话，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讨好自己，保住小命。
但不可置否的是，他的心情确实好了几分。
“那就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告诉你。”
他低声呢喃。
“你等我一下。”
撂下这句话，沭不归却突然往转角处跑去，在墨途略带疑惑的眼神中不见踪影。
还未等想个明白，他便再次从转角处跳了出来，屁颠屁颠来到跟前，兴奋道：
“真巧，又见面了！”
“？”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沭不归眨巴眨巴眼睛。
“……”
墨途眼眸微微放大，有时候他真想撬开眼前这人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怎么这么多鬼主意。
最终，在沭不归满心期待的小眼神之下，他成功挨了一记暴栗。
“哎哟！”
捂着发痛的脑袋，沭不归哀叫连连。
而始作俑者却身姿挺拔，屹立于风中，完全置身事外，宛如一副绝美画卷。
沭不归只能愤怒的闭上双眼，告诉自己冷静，不要生气。
“别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距离的朦胧。
他睁开双眼，眼前只剩下肆无忌惮吹拂的风，再不见墨途的身影。
这就……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要不是沉甸甸的钱袋给了他充实的安全感，他几乎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不过……既然他都走了，不如去把之前没听完的故事给听完！
想到这里，沭不归美滋滋的原路折返，回到自己最初的位置上坐好，只可惜因为中途离场，似乎错过了不少精彩部分，此刻已经说到那场单挑之后，盟主同其余门派的故事了。
就在他聚精会神听得兴起之时，脖颈处一股无形的力道猛然将他提起，如同拎小鸡般脱离座位。
“谁！”
沭不归气势汹汹的转过头，迎面而来的寒意让他瞬间焉巴下去，望着面前熟悉的脸庞，惊愕道：
“大大大师兄？”
世界真小真奇妙，这样都能够遇到。
萧墨的视线扫过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头，最终定格于沭不归身上，冷声道：
“现在应该是练功时间。”
沭不归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不敢反驳，毕竟萧墨临走前特别嘱咐，安排好了今天的练功内容。
见他这副老实模样，萧墨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
“跟我回去。”
“等等！”
沭不归蓦地开口。
萧墨本以为他是还没玩够，责备的话语已到了嘴边，却听他认真道：
“我答应萧雨弟弟给他买糖葫芦的，大师兄你等我一下。”
说罢，沭不归快步往外走去。
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买好了糖葫芦，两人安静的走在路上，看着萧墨高大的背影，沭不归找着话题：
“大师兄，你平常会听说书吗？”
“不会。”萧墨连头都未曾回一下。
意料之中的回答，沭不归点点头，继续问道：
“那你觉得，那些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是真的吗？”
萧墨的脚步放慢了些许：
“或许吧。”
他的回答平静，带着与我无关的冷漠疏离。
沭不归不禁想到墨途在听到那段关于魔教的内容时，露出的阴郁神色。
“大师兄你遇到过魔教吗？”
“……”
这一次，萧墨停住了脚步，转身深深注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沭不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只是觉得，江湖上对魔教的形容都很片面，感觉或许会有很多大家不知道的地方。”
“遇到过。”
萧墨低声回答，眼神充满了警告意味：
“正如同他们所说，不要轻易相信任何魔教中人。”
沭不归没有想到就连一向沉稳的萧墨也会是这般笼统的回答，不由得一愣，看着他星辰般的深邃眼眸，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
说罢，萧墨转身继续赶路。
“是吗……”
沭不归垂下眼眸，心情莫名有些复杂，低声呢喃：
“我倒觉得，或许有例外……”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却依旧逃不过前方人的耳朵。
但他并未反驳。
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微小的弧度，随即悄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