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只觉得心脏都像是要被撕裂。
    一阵无法言说的剧烈痛苦，就像是烈火烧灼，钢刀刮骨一般，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用力地拉起林绯染：“你干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要跪下来求我？”
    林绯染却是哭着不愿意起来，摇着头。
    “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只能求你……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没有办法……我爱你……但我真的不能不顾元元的命……”
    是她在元元的性命和楚聿的婚姻之间，选择了放弃楚聿。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可她连赌都不敢去赌。
    楚聿那么爱她，可她却负了他；
    楚聿跟孟懿思结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都要被绑在这条令他厌恶的船上，可她却要求着他去答应这种事情。
    在这一瞬间，林绯染前所未有地唾弃自己，痛恨自己。
    但她还是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
    只要元元能活下来，只要元元的病能治好……她愿意背负所有的罪名，所有的谴责。
    楚聿松了手，他没法把林绯染拉起来，干脆就自己也坐到了地板上。
    他的眼睛通红得厉害，眼里也隐隐有水光闪烁。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去擦掉林绯染满脸的泪水。
    但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绯染……不哭了。”
    楚聿的声音非常沙哑，甚至都走了音调，但是很温柔，就像是哄一个伤心欲绝的孩子般的温柔。
    “求我干什么……你是元元的妈妈，你为了救他，答应离婚，那我作为他的爸爸，难道我会放着他的性命不管吗？”
    “不就是离个婚，这年头，离了婚又不是不能复婚。”
    “孟懿思要我娶她……没问题，我如她所愿，后悔的会是她，这会是她这辈子做出的最愚蠢的一个决定。”
    楚聿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还是很温柔，但这种温柔之中，透出一种令人心惊胆寒的杀意。
    以前他暴怒到极点的时候，都没有显得这么可怕过。
    楚聿轻轻地摸了摸林绯染的头发。
    “没事……离个婚而已，不算什么的，我们还是一家三口人。先治好元元，等他恢复了健康，我们一起送他去上幼儿园。”
    林绯染哭得更厉害了。
    楚聿把她搂进了怀里，她就趴在楚聿的肩膀上哭，哭到他整个肩头都被她的泪水打得湿透。
    她好像把她一辈子的眼泪都哭了出来。
    哭到声音都干了，哭到没有了一点力气，她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孟懿思的电话，也正在这个时候给楚聿打了过来。
    语气非常的从容笃定，好像早就猜到他们会是个什么结果。
    “阿楚，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楚聿接起孟懿思的电话时，神情已经恢复了淡漠，目光幽冷，深不见底，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来。
    “我们同意离婚，我也可以娶你，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自己办便是，我会配合。”
    孟懿思大喜。
    “那就太好了！……哦，现在是下午三点半，民政局还没有下班呢，你们让人把结婚证送来，去民政局，应该赶得上今天就能把离婚流程走完！我这边这就可以让供髓者开始做准备，你们也可以让元元治疗到一个比较合适的状态，好提高移植成功率。毕竟现在元元的身体状况不等人，一切宜早不宜迟，你们说是吧？”
    楚聿暗地里咬了咬牙。
    孟懿思心急到这个地步，连一分钟时间都不想多给他们。
    但现在，他多拖时间也没什么用处，拖个一天两天的，不见得就会出现什么奇迹的转机。
    他跟林绯染的婚姻，多持续这么一段，也没有太大意义。
    还不如干脆把事情办了，免得平白让林绯染多受煎熬。
    “好，我们这就去民政局。”
    孟懿思在电话那边显然是非常的兴奋和期待。
    “那我现在也过去！你们可要等我到啊！”
    她要当场盯着楚聿和林绯染离婚。
    一来是防着他们耍什么花样，二来，这么重大且精彩的场合，她不去亲自见证一下，怎么说得过去呢！
    楚聿打了电话给乔森，让他把他和林绯染放在家里的结婚证送过来。
    他自己则是开车和林绯染前往民政局。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车内的气氛凝固到让人几乎窒息。
    这一路，楚聿把车开得很慢。
    到民政局的时候，孟懿思和乔森都已经到那里了。
    孟懿思一脸的迫不及待：“你们离婚的证件都准备好了吗？”
    乔森满脸复杂地把两本离婚证递给楚聿。
    他看着楚总和林小姐这一路走过来，坎坷多舛，经历了无数的波折，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走到了离婚的地步。
    但是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个婚一离，楚总再娶了孟懿思，局面如此之大的变故，以后的未来，就会是一个谁也无法预测的走向。
    但绝对不会是一条轻松且令人愉快的路。
    乔森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忧心忡忡。
    楚聿接过结婚证，看也没看孟懿思一眼，牵着林绯染的手，走进了民政局。
    民政局里负责办理离婚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十指紧紧相扣的模样，还以为他们走错了，提醒道：“办理结婚是在那边。”
    楚聿拿出两本结婚证，沉声说：“我们就是来办理离婚的。”
    “啊？”
    工作人员懵了，上下又打量了他们好几眼。
    这……这么依依不舍的恩爱模样，比那些热恋中的小情侣还要黏糊几分啊，离的哪门子婚？
    工作人员又确认了一遍：“你们确定要离婚吗？”
    楚聿和林绯染还没来得及说话，跟进来的孟懿思就抢着说：“是的，他们的确是要离婚。”
    “……”
    工作人员又懵了。
    这还有第三个人来陪着他们办理离婚的？
    可能是这小两口感情明明是很好的，本身不想离婚，但家里不同意，逼着他们离？
    工作人员脑海里顿时就脑补了好几出棒打鸳鸯的大戏。
    只是这打鸳鸯的棒，通常不都是中年恶婆婆之类的吗？这么年轻的一个同辈女人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实在是弄不清楚他们的关系，正要再问，林绯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们完全是自愿离婚的，双方都是。”
    乔森拿出了一张楚聿的名片，递给工作人员，给了他一个别再问这问那的眼神。
    楚聿之前为了离婚，有派人来民政局打过招呼，工作人员一看是银汉集团楚总，顿时就不敢吭声了，迅速开始为楚聿和林绯染办理离婚手续。
    流程很快就走了下来。孟懿思在旁边看着，满怀的激动和期待。
    他们终于离婚了！
    终于被她等到这一天了！
    工作人员把两份文件推到了楚聿和林绯染的面前。
    “好了，签个字，你们的离婚手续就完成了。”
    林绯染缓缓地拿起笔，感觉像是有千斤之重。
    她正要落笔下去签名，旁边楚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楚老爷子所在的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
    对方的语气激动到极点，简直就是在尖叫。
    “楚总！您快过来！楚老先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