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等到生命最后再进你们的测验？我想，多过几天人的日子。”
    路黎拥住她，轻抚她的背：“好。”
    乔茜笑中有泪：“谢谢。”
    接下来几天，乔茜慢慢熟悉着自己的房间，记忆着研究室内所有地形。
    脑中肿瘤对乔茜思考没有影响。
    她记得非常快。
    路黎将手头上的事全交给了严子规，所有时间都在陪她。
    “耽误你了。”
    路黎没有回应乔茜的这句话，而是调试着吹风机。
    毕竟整座研究所，乔茜只认识他。
    她不相信别人，愿意依靠的同样只有他。
    他也不放心把乔茜交给别人照顾。
    “这个热度还可以吗？”
    “可以，谢谢。”
    他捞起她的湿发，放吹风机底下，细细吹干。
    乔茜调侃：“你这手法还挺专业，万一不搞研究，你就去开理发店吧。”
    路黎浅笑：“可以。你现在就是我第一位顾客。”
    乔茜掏口袋：“那我要现在付钱吗？托尼老师。“
    路黎揽住她额前碎发的手，点在她额头。
    乔茜后仰倒下：“重伤，赔钱。”
    路黎伸手去拉她起来，“吹干了再玩。”
    乔茜乖乖坐了起来。
    她单手撑住脸：“好闷啊。”
    “我陪你去镇上逛逛？”
    乔茜迟疑时刻，路黎已经把提前准备好的包给拿出来了。
    “我们去吃镇上一家特色米粉，味道很不错。”
    乔茜扬笑：“好啊。”
    她向行李箱的方向指了指。
    “我要穿我漂亮的小皮裙，帮我拿一下，谢谢。”
    路黎轻车熟路地取出衣服。
    “那你先换，好了叫我。”
    乔茜比了个ok的手势。
    她手指摸摸摸，找到正反面，先套上，再脱睡衣。
    很简单的事情。
    乔茜上下摸了自己一把，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喊了句：“路黎。”
    仅五秒，她便感觉到手被握住。
    他来了。
    乔茜再次指了指行李箱。
    “还有化妆盒。”
    “你还要化妆？”
    “对啊，出门当然要打扮一下啊，而且外面有太阳，我一定要注意防晒的。”
    路黎笑。
    乔茜挑眉：“我听到你笑了，你是不是嫌我麻烦？”
    “没有，就是觉得很，新鲜。”
    “那再让你做件新鲜的事。”
    “什么？”
    乔茜摸着路黎递过来的化妆盒，敲了敲盒子。
    “这是眉粉，你帮我画下眉毛。”
    “我不会。”
    “不要说不会嘛，我的眉毛很好看了，你就只要略微在上面扫几笔。口红我会自己涂。”
    路黎握着眉粉盘，第一次这么局促。
    术业有专攻，他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那边乔茜已经抹好隔离和防晒。
    她仰头。
    “快快快，再不快点，就要去和月亮姐姐约晚饭了。”
    路黎握着眉粉笔，没有支力点，手抖得极其厉害。
    “不行，我手抖。”
    乔茜摸向他另一只手，搁在自己下巴下。
    “这样撑住就行，快点，只要扫一下眉尾就行了。”
    路黎垂眸过乔茜容颜。
    她脸蛋因病痛的折磨消减了软乎的轮廓。脸上除了白，什么都没剩下，唇色也极淡。
    整个人看着好像随时碎掉。
    路黎扶住乔茜的脸，在她稀疏的眉毛上扫上两笔。
    好像这样就能给她多添几分生息。
    他凝视着乔茜，眼中涌起伤别离。
    乔茜手指戳戳他的手臂：“好了吗？”
    路黎回应道：“好了。”
    乔茜打开口红往唇上来回抹了一下，然后开始抿。
    “怎么样。”
    “很好，很有气色。”
    就在乔茜满心欢喜站起来时，路黎拦住她。
    “等等，涂出来点。”
    乔茜重新坐下来，手指靠着嘴巴问：“哪里？左边右边，上边下边？”
    路黎用拇指盖上乔茜的嘴角：“这里。”
    乔茜双眼空洞，脸上的表情也一起跟着顿住。
    路黎抹了几下，手指沾染的红色如同烈焰燃烧而来。
    他忽得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还没好嘛？”
    路黎收回手：“好了。”
    乔茜摸向自己的手提包：“快走吧。”
    路黎牵过她的手，带着她走出房间。
    正碰上抱着一沓资料的严子规。
    严子规脱口而出：“你们去哪？”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带着的质问。
    路黎还没开口，乔茜立刻病恹恹道：“我胸口闷闷的，他带我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样能够缓解一下我的病情。”
    严子规看向路黎，见路黎点头，他无奈道：“好吧，你们记得早点回来。我现在手头堆积了好多事，需要人帮忙。”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乔茜一听就知道严子规在向她要人呢。
    乔茜暗暗拉了拉路黎。
    路黎会意，和严子规打过招呼就带着乔茜离开。
    出了研究所，乔茜松了口气。
    “让他知道我们去吃米粉，他一定气死。”
    路黎非常抱歉道：“辛苦他了，本来需要我做的事，现在全都在他手上。”
    “那不是没办法嘛，谁让你能做的事只有他接的了。所以啊，更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出去玩。不然他心里不平衡，把你的工作给你推回来，你就不能陪我了。”
    说完她拜天拜地，隔空对话：“严子规，求原谅！”
    路黎看着乔茜不由笑开：“你喜欢我陪你？”
    “喜欢啊。”
    乔茜挽住他：“你温柔，还贴心。是最最最棒的人。走，去吃米粉。”
    两人赶到米粉店把米粉打包，再特意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吃。
    乔茜嗦粉，却老是夹不起米粉。
    她不由抱怨：“太滑了，而且我还找不到肉。”
    路黎取过她手上的筷子。
    “我来，张嘴。”
    乔茜大大张嘴，咬了一口米粉，再吱溜吸进嘴巴，十分满足。
    “好吃。不过你喂我的话，是不是你自己就吃不到了？”
    “我可以吃的，来，肉。”
    乔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路黎用纸巾把她嘴巴周围一圈的汤汁擦干，又赢得了乔茜一片赞赏声。
    他们吃完粉后又在外面游荡了一圈，终于在月亮姐姐上台前，赶回了研究所。
    一回去，路黎就被严子规薅去了。
    乔茜在自己房间里，摸索着卸妆，洗澡。
    即使没有路黎，她也可以做得很好。
    她不喜欢的是孤独。